用过日子的心,来看我的文~~
 
 

时 庆历三年秋

        


第一章   牢城营     


其七    人该怎么活着



第二天一早,采石场就恢复了劳作,营头的死对这里的人而言,只是个不重要的插曲,熙熙攘攘世间,鸟兽聚散为食,人为名利,浮生俗物,大抵如此


不过大部分如此,不代表人人都是,总有些例外,合当青史留名

为义而行其道者可称为侠,为国竭其力者可称为士

此之二者,又占了例外中的大多数

而例外中的例外,异类中的异类,少之又少,史书无载的那些

为万千世界中一人或生或死

不求前路通达,只愿路上有那一人,心中便无惧无怖


若当真有如此存于世,可叹一句‘人生自是有情痴’


在丁二的眼中,元仲辛就是那个情种


这事也是个乌龙


说来细讲略微复杂,简而述之可以用一句话概括


因为衙内怕死,胆子很小


牢城营的任务他本以为自己就是来凑个数的,装模作样的当个斋长,发布些没人听的命令,可没想到来来回回折腾一通,反倒成了最危险的那个,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祸及家人

现在小景和薛映在一处,元仲辛王宽赵简三人结伴,他孤身一人,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,天天胡思乱想,自己吓自己,快把胆吓破了


要光是这样也就算了


一般胆子小的人都畏首畏尾,偏偏这位胆子虽小,可什么都敢做

不愧是开封城四大纨绔之首

看着四处无人,直接拿个萝卜敲晕了传道,溜出来找元仲辛他们,说要一起逃跑


三人看着韦衙内也是无语良久,不知该骂他没脑子,还是夸他有义气,没自己一个人跑酿成大祸


元仲辛蹲在地上问他要怎么跑

衙内一脸理所应当回答找营头送他们出去

“哎呀那可当真不巧,营头昨日暴病死了,要不衙内您再好好想想,看看还能想出什么奇招?”

听了这话,韦衙内要哭要嚎,满脸无措,万念俱灰


哪里还有什么奇招,韦衙内再笨也是记得事的,营头在他们来牢城营的第一天就说过,整个牢城营只有他知道他们的身份,营头死了,他们的身份就无人知晓,只能被外面的人当做犯人,被里面的人当枪使


元仲辛王宽没说什么站在那看着他哭,赵简看不过他俩欺负傻孩子,安慰道:“你不必害怕,牢城营里的囚犯弄出这么大的名堂又是偷弩箭又是杀营头,迟早是要起事的,他们只凭自己,势单力孤,必然会联合地洞里的船工,我们可以凭借和素星桥的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,在他们起事之时趁乱逃走”

“好主意!那要是他们派了别人去做信使那可怎么办啊?”

元仲辛听衙内又在犯傻,也懒得和他解释,直接明说了现在状况

“新营头和传道已经派了我们三人去地洞谈判,我们刚回了他说收拾一下就去……”

衙内闻言喜极:“那可真是太好了!”又突然想起了什么,问到:“那我把人砸晕了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”

“衙内高见”

“这可怎么办,这样等于翻了脸,他们会不会杀了我啊”

“会”

“那还能救不?!”

“没得救”


衙内作势要晕,赵简连忙安抚,同时怒瞪那个不安分的元仲辛

元仲辛表示:逗傻孩子实在太好玩了

王宽表示:你开心就好


闹了好一通元仲辛才跟着衙内回了地道,帮他去摆平捅出来的篓子

好在这几天看守衙内的人因为人手不够都被安排出去了,他们这才能悄无声息的把这个活祖宗送回去

元仲辛看见被砸晕在地的传道,又送了他一击,确保他不会太早爬起来,又对准衙内后脑,也赏了他一萝卜

确定二人都晕了,他们去找了营头,表示他们现在就要下地洞,已经等不及了

营头见他们如此积极自然开心,却不知道他们的积极是为了摆脱嫌疑

传道遇袭他们自然会查探,但下到矿洞里的人是没有作案时间的,所以也就怀疑不到他们身上


等元仲辛去密道里给传道和新营头回话时,二人听他回复一脸喜笑颜开,如他所料,并未对他起什么疑心

元仲辛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,可世事无常,往往非他所料

或者说,衙内的想法行为他永远预测不到

他们七斋的斋长,牢城营内秘密组织的传道宗师,捂着被砸出包的后脑勺,以自己受伤为由,要元仲辛的媳妇过来陪他

传道听这话都听习惯了,这次连劝都不劝,直接问元仲辛愿不愿意

元仲辛也习惯了,但还是忍不住想敲开衙内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和他吃的汤饼一样,一碗里没一块整的


不过元仲辛有点错怪衙内了,他这次的确是动了脑子的


衙内醒过来之后仔细想了想,倒是真想通了营头是因为王宽的原因才让他们去联络矿洞里的人,他又想了想,觉得元仲辛是此处行动的主力,不能被限制行动,又想到王宽被派去做联络信使,身上任务也颇为重要,于是左思右想,决定留赵简在身边,一来赵简没什么重要任务,二来可以保护他的安全,两人有个照应,三来还可以更方便获知传道的行动讯息

虽说本质还是怕死,但能想的这么周全已经算是大有进步


可元仲辛此刻并不想夸他,因为赵简不在这


营头和衙内解释,说赵简被洞里船工扣下了当人质

元仲辛见状只能‘自荐枕席’,说洞里的女人说了,得要传道宗师亲自去才肯放他媳妇,他愿意伺候传道宗师,只求宗师救他媳妇一命

衙内看他一边说一边打眼色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,前脚刚说不用元仲辛服侍了,后脚就被传道逼着答应了见面


当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


元仲辛见事情落定,怕衙内怂劲又犯继续胡搅蛮缠,赶忙离开,却在隧道里撞见了来给传道回复消息的几名教徒

几人皆一脸呆滞,明显是一副听了元仲辛的惊人之语给吓呆了的样子

在这其中受惊最大的便是为首之人,也就是带他们入教的丁二


不知是不是丁二运气太差,他们七斋每回装傻充愣秀下限都能被他看个正着,不断被打击刷新人性的‘真实’一面

这下连元仲辛都要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兄弟了


元仲辛当时没和他们说话,只打了个招呼就回到采石场继续做工

很快又到了中午放饭时分,元仲辛顶着两道视线关注,慢悠悠喝着凉水就着馒头,填饱自己可怜的胃


这两道视线,其中之一来自王宽


当时三人在地洞里耗够了时间,又让赵简缓一步出洞,佯装被扣下,配合他们暗中行事

赵简一口应下,元仲辛面对赵简义正言辞,转过身去却笑得一脸高深,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

王宽大概猜到元仲辛的花花肠子,出声提醒他适可而止,莫要真惹急了赵简

元仲辛浑不在意,左耳进右耳出

“她若真要揍我你就只看着不帮忙吗”

“不帮”

“你个心黑的,我那嫂嫂还没过门呢你就着急向着她,之前和我说的果然是骗鬼的话,素大姐说的没错,你们这种公子模样的信不得”

元仲辛装作兴起,什么‘只闻新人笑’‘花无百日红’也不管这些话合不合适,只一股脑往出说

王宽也不拦着,就由着他胡言

“你自比‘旧人’‘黄花’可是应下了的意思?”

元仲辛闻言再不调笑,言语间全没了轻松惬意

“王宽,你了解我,我也明白你,你聪明、能力强我知道,即便知道,我还是要瞒着你,把你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,你难道就不知道是为什么吗”

与敌国勾结,稍有不慎,便是全家灭门的死罪,元仲辛有自知之明,他孤身一人,无权无势,陷入这乱局之中很有可能被碾至尸骨无存,可他还是想拼一拼,至少保住元伯鳍

元仲辛虽然贪生,可他是真的有过打算,在无数个胡思乱想的夜晚,元仲辛把玩着手里哥哥送他的精巧小刀,推算最后会发生的无数种可能,想着实在不行元家人要留下一条命,拿他去换元伯鳍的命他也是接受的

元仲辛甚至想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最好的,这样他就谁都不欠了,恩怨两清,死了到阴曹地府再找孟婆多要几碗汤,兴许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,过安生日子

不过那些只是他原本的设想

现在跳出了一个王宽,大张旗鼓地告诉元仲辛自己喜欢他,还巴不得搅进元仲辛的烂摊子,掏心掏肺的对他好,事事体谅他,甚至元仲辛说以后再回复他,王宽也就真的等着,捧着一颗真心,亦步亦趋地跟随他,替他清扫所有障碍危险,维护他、温暖他,不断的提醒他,不管你要不要,这个这颗真心就是你的,我都是你的

这样的真心真情,既让他动容,又让他害怕,让他产生了一种对自身卑劣的强烈厌恶,还让他十分后悔那日一时心动许下的简陋承诺

这样的心思不是一日形成的,是他自那日夜间辗转反侧时孕育出的雏形,在那之后的数日疯狂膨大发酵,此时此刻,已成心魔


最后二人不欢而散,元仲辛大约记得自己当时对王宽说了什么,但具体内容已是记不真切,王宽当时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诧,应该是听到了什么过分的话,他还记得王宽是要伸手拉他的,可他实在没脸继续和王宽单独相处了

良言一句三冬暖,恶语伤人六月寒

如果不小心说了伤人的话,是一定要和人家道歉的

这是元仲辛母亲给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教导与记忆,元伯鳍也说过同样的话

但是元仲辛现在不想去道歉

明明都是在为他们着想,偏偏一个两个都不领情,元仲辛心里多少觉得委屈

前路茫茫,他没法盲目自信,天道无常,生死终究难料,孑然一身,也许更好


元仲辛思绪繁乱,又有两道目光如芒在背,略加思索,终于在丁二第五次小心翼翼又欲言又止的偷看他时,拿着没嚼完的馒头大咧咧坐到丁二身边


“丁二兄弟,你这都瞅我半天了,你要有话咱就直说,你一直盯着我,我这都吃不下饭了”

丁二听他这么说,着急张嘴解释,忘了自己嘴里还有没咽下的馒头,被狠狠呛了一口,咳声不止,元仲辛给他端水顺气,好半天才帮他缓过来


“多、咳咳、多谢元大哥,我就是,就是有些话想和你说,但是又怕不合适……我原先是和小姐姐说的,想让她转告你,可我们当时聊了点其他的,我忘了说了,现在她又被困在了矿洞里,我……”

元仲辛闻听丁二之言,心中一紧,担心赵简说了什么暴露身份的不当之言

“你们说话了,都聊了什么啊?”

“……人该怎么活着……”

“……二位聊得如此高深”

“不是不是,你别误会,她就是讲了些道理,说她、她的一个朋友的事……元大哥,即便你……他们也不会帮你救你家娘子的,还不如珍重自身,再想想其他的办法,你放心,我会帮你的”

“丁二兄弟如此仗义,实属难得,我也不瞒你,我这么干也无非是想为我和我家娘子博一条出路,你也清楚,如今咱们都刺了字,命已经定了,怕是以后没什么出路,往后日子还长,傍上个富家公子,不求吃喝不愁,只求能平安度日”

“命已经定了……”

丁二口中喃喃,又苦笑一声说道

“不瞒你说,我家里有点产业,我长兄无心家业,也不得我父亲喜爱,本来家业该托付在我身上,可父亲始终不属意于我,我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,让他失望,可是前几年我长兄过世,我也算做出了些业绩,我原想父亲会放心把家业交给我,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,防我已如防贼一般,恨不得我早死,还把我送到这里来……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……我就是,就是希望她劝劝你,她都和我说你对她好,我原来还不信,直到刚才……你为了她,都愿意牺牲自己去陪传道宗师,能为对方着想,这份心意已是难得,我只是希望你能珍惜缘分,要知道,两个人最后能成亲在一起就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,苍天之意,难辨难明,即使是你定下婚约的妻子,也有可能在最后一刻落入他人之手……就像元兄弟你说的,命数都定了,就珍惜现在的日子和身边的人吧……”


元仲辛今日刚刚和王宽吵过,本觉得自己又悲又丧,又听了丁二‘劝导’心下更是戚戚,就好像身畔被洪水包围,无力无望

“你和……和我婆娘就说了这些,她也同意你的话?”

“我也和她说了同样的话,可是她说‘为寻心中之路,哪怕三纲五常、世间万物,都不退让’”

“她说她那位朋友就是如此说,如此做的”

“无论父子兄弟抑或天命纲常,他不能定我生死,我的路,要我自己走”

“这话虽是有理,可有些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挣脱的了的,其实我还想问问她,若我一意孤行的路走错了,又该怎么办……”


丁二自从和赵简谈过就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了光芒,之前他一直如同沉睡在深渊海底,无法呼吸,如今有了方向,就冲着光亮奋力游去,却在最后登岸之时被一层厚重的坚冰阻挡,触不到外面的新鲜空气,看不见缤纷色彩

有些东西,终究是深刻在内心中,难以逾越企及的


元仲辛吃掉手里最后一块馒头,将碗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,用还算干净的那截袖子抹了抹嘴,又站起来努力掸干净身上灰土


“谁说定下的不能改”

“如果走错了,那就按错的走,谁知道现在这条错路,不是后人趋之若鹜的阳关道,世间万千道,谁又有资格评判这路是对是错”


丁二看着元仲辛向光芒处走去,只留下一句震撼之语,如一把锋利的铁锹砸开了厚重的寒冰,他终于浮出水面,看到外面世界的阳光灿烂,香气芬芳,岸边,元仲辛肩上正扛着那把铁锹,身后站着赵简,两人正微笑这向他打招呼

他恍惚了一瞬,眯着眼再次看向元仲辛走去的方向,那里正有一个斯文英俊、眉眼笑意温柔的男子坐在石头上,认真的看着元仲辛一步一步朝他走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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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奇(丁二)黑化完成度;100%


元仲辛开窍度;50%


小元最后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,可以说已经屏蔽掉了丁二同学,然鹅无意间促进了丁二的黑化


我简哥无意间成了宽辛关系的助攻,小元会感谢她的,不过一码归一码,挖坟还得简哥挖



P.S.我今天终于不再加班,从十一开始到现在一直加班,工作量加大了,我自己身体也有点不太好,已经是低烧一周了,也没啥大问题就是全身难受,身上没力气,最近可能要佛系更新,只能保证周更了,等我好一点再恢复更新吧,就这样,以上



14 Oct 2019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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